再等十七年

十七年前它们初生北美大地时，我还没来。十七年后它们破土而出，却让我见识了蝉们悲壮的一生最后时刻。
在蛰伏了漫长的十七年后，它们终于不耐地底的压抑和郁闷，纷纷破土而出。
也许是那场大雨唤醒了它们，随后便开始以强劲有力的大蜇足开道，一路往上破土钻了出来。出得土后，它们浑身泥泞却并不停歇，仍然一个劲往前爬。有攀上篱笆的，有爬往树枝的，更多则不堪远行，就近攀附在随意而遇的枯枝，甚而汽车轮胎上。
它们蜕掉贴身外壳，露出惨白娇嫩身子，通体沾满黏液，只有一对小眼睛鲜红明亮。不过短短几小时，便让人刮目相看。此时蝉们已是色泽光鲜，羽翼丰满，眼睛更是红得明艳照人。又过数小时，它们便展翅高飞破空而去。于是往后日子便处处闻蝉鸣，其声势之大，震耳欲聋，令人很是惊讶，它们如此娇小身子何以会有哪么大声音。
其实它们中大多数，没等飞上天前便早已遭殃。不是被人、车或动物踩踏而死，便是成为动物的佳肴，更有成为人类中饕餮者的美食。不过它们的母亲太伟大了，一次可以产下四、五百个卵，所以仍然会有许多幸存者。
在这些幸存者中，雄蝉的使命便是高歌欢唱，以博雌蝉欢心，然后完成一生仅有的一次交欢，之后便欣然死去。留下雌蝉孤军奋斗接着完成未竟之任务。
几周后，枝桠上的雌蝉开始一动不动专注待产，在树枝斜咬出口子，将肉眼难得看见的卵子产在里面。十余天后，孵出的幼蝉即掉入树下泥地，并迅速钻入土中，吸取树汁维生，开始漫长的十七年等待。而母蝉完成自己任务后，也悄悄退出生命舞台。
就这样，前后历时不过月余，嘹亮的蝉声便渐趋微弱，直至消失。它们已完成世代交替，再相见的日子便要再等十七年后的夏天了。
2004年夏记于北美